声音太小了,听不清,容絮跪在地上,仔细辨听着,终于听清了。
她说她真的受不了了,她说她不想活了,她说都是她的错,要不是因为包庇隐藏她的身份,要不是因为她乱跑,故意泄露容家的护族大阵,容家不会出事。
最后一句是:“要是有来生的话,我会偿还,弥补你。”
人已经死了,可容絮却像是没看见,去亲她的脸,柔声回应着她:“不是你的错,哪里是你的错呢?错的是我,是我非要强求。”
直到后来,容絮将那些人全杀了,他才渐渐明白,错的哪里是他?明明是那些阻碍他们的人,把他们都杀了不就好了?
额间出了汗,手指不停颤抖,容絮被这噩梦中的最后一句话给直接惊醒。
手无意识死死搂着姜稚鱼,急促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打在她的脖颈处。
来生?
现今都把握不住,姜稚鱼,你告诉我,我要什么来生!?
你以为你死了就能摆脱我?这一切就能结束?
你做什么梦呢?
你活着,要和我在一起,你死了我都得把你从坟里挖出来。
就像是真的觉得很好笑一样,容絮一连笑了好久,可声音里没有一点笑意,干巴巴的,只有诡异。
笑声停了下来。
容絮慢慢地说:“姜稚鱼,你知道吗?我特别讨厌下雨天,尤其是在下雨天见血。”
孩子流掉的那天,阴天下雨,满地都是血水。
容家全族被灭,无一活口的那天,也下着倾盆大雨,血山峥嵘,尸海淹来,真是壮阔呢。
还有,你捏碎织幻灯,自杀死掉的那一天,同样下着雨,浑身上下都是血,将身上的那件罗袖纱裙都浸透了,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扒了下来。
“所以,我带着十二律重新杀回去的时候,特意挑了个下雨天。”
容絮埋在她颈间,闷闷地笑。
“你是没看见,那些人吓得都要尿裤子了,跪在地上不停地求饶,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,拼命地替自己、替家族洗脱嫌疑。”
“哭得真丑,让我直犯恶心,所以我让十二律挨个屠,千万要仔细,一个都不能放过。”
没人回应他,容絮继续自说自话:“眼看着要死到临头了,又开始大骂我,说我残忍无道,脑子疯了,已经不正常了,一边骂一边还指望着谢徊雅来救他们呢。”
“我怎么可能疯了?”
容絮觉得他可没疯,他正常得很,正常到连只蚂蚁都不会给他们留。
“唉,谢徊雅那个卑劣小人哪里会帮他们?”
不过是拿他们当磨损他灵力法源的消耗品,他当然知道,但他会如谢徊雅的愿,所有参与过的宗门、世家、皇族,他都不会放过。
“谢徊雅这个贱人,夺我妻,伤我子,倾我族,这一桩桩,一件件,我都会好好和他算个清楚。”
容絮脸上带着笑,像一个旁观者一样轻描淡写地叙述着:“所以,我用自己的一条命加上整个十二律的命带走了谢家一族。”
“只是谢徊雅这个贱人的人品真是低到让我无法想象。”
“他是一点人性也没有,即便是整个谢家,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他登顶权利巅峰的垫脚石。”
“按照原先的打算,我是要把谢徊雅那个阴险卑劣的小人,一点一点给剁碎了,喂狗吃的。”
容絮啧了一声:“可惜了,就差一点,否则哪还能让他继续潇洒地当仙盟盟主?”
“不过,他很嫉妒,特别嫉妒,嫉妒我们之间有个孩子。”
容絮垂眸,狭长的眼盯着姜稚鱼,无比认真地说:“只是,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。”
他此生,注定无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