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奇怪,他被人欺负时都没有露出求饶的神色没有哭,在知道卢答差点受伤后,反而哭得撕心裂肺。
“好啦好啦,别哭了。”卢答也有些无奈,从口袋里翻出纸巾,往陈时冬手里塞,觉得自己在哄小孩。
陈时冬看着瘦薄瘦薄一个人,卢答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哭出这一大摊眼泪的。
纸巾用完了,卢答没有办法,只能用袖子。陈时冬哭得天塌地陷,卢答的情绪反而更加稳定,他一边用袖子擦着陈时冬的眼泪,一边劝:“不要哭啦,我没事的。”
陈时冬想说些什么,一开口,依然哽咽,他轻轻推开卢答的手,用自己的袖子擦着眼泪,哭得只能挤出断断续续的“对不起”。
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,但心里涌上来的居然不是解脱感,而是巨大的茫然。
自责比解脱更先一步到来。
他忍不住想,如果不是为了帮助自己,卢答就不会和黄毛产生矛盾,就不会出事。如果万一冉让没有及时赶到,那么……
想到这个可能性,陈时冬宁愿卢答没帮过自己。
陈时冬道:“都怪我,都怪我,如果你没帮我就好了……”
卢答叹口气:“不要这样想。这根本不是你的错。”
冉让确认了陈时冬对卢答毫无威胁以及卢答的窘迫后,反而升起了看好戏的念头,他站在不远处抱手,盯着卢答。
卢答抬起头,瞪他一眼,做着口型:“还不快点来帮忙——”
*
另一边。
光头目光呆滞,被戴上手铐时终于忍不住嚎了一嗓子:“啊啊啊!”
怎么又碰上这俩煞星!
民警前几个月办过他出狱的手续,还认识光头,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:“陈大勇啊陈大勇,你就不能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吗。”
同事肘他一下,让他看角落,笑道:“陈大勇又撞他俩手里了。”
民警一看,还真是,乐了。
见几人态度谙熟,年级主任好奇,问了两句。
民警用下巴点点卢答:“他啊,和旁边的那小孩,初中时就是派出所常客了,送人进去的那种。”
同事补充:“他爱见义勇为,旁边那娃娃又能打,我们接到这孩子的报警电话,都知道必须快点赶过去,要是慢了,施暴者牙都要被打下来了,那娃医药费都不知道赔了多少。我们和他律师都混熟了。”
年级主任看了冉让,想起自己前段时间还把人拉办公室里训了一通,哆嗦了一下。
但转头看到黄毛时,年级主任又气打一处来,背过身,眼不见心不烦。只是又忍不住叹气,颇为恨铁不成钢:“你啊……”
他没说完,但未竟之言像一个巴掌般地甩在黄毛脸上,比直接斥责更让人难受。
黄毛抬起脸,看着他的背影嗫嚅几下:“老师……”
他面色带有巨大的茫然,通体发寒,只是似乎还未真正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。
几人要被带走时,卢答上前来。
“等等,我有话想和他说。”
卢答没管身后几人不赞同的目光,走向黄毛。
身后闹嚷嚷,小混混们的挣扎,民警的训斥,说话声、走动声,噪杂得很。
倒显这里安静了。
黄毛别过脸,咬牙切齿:“想看我笑话就直说。”
卢答蹲下,突然开口,声音很轻:“我知道你也是同性恋。”
黄毛猛然回头,眼里有震惊。
卢答自顾自继续:“也知道你初中因为这个原因被人欺负,直到成绩好起来,你又和校外的人交了朋友,才没人再敢欺负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