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羽睫上还挂着泪珠,他颤抖着,顺从地、几乎是机械地张开了嘴,咽下了那口已然冰冷的米粥。
味道如何,他根本尝不出来,只觉得喉咙像是被砂石堵住,每吞咽一下,都带着屈辱的刺痛。
傅御宸看着他终于乖顺下来的样子,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、扭曲的满足感。
他知道,有些东西,一旦打破,就再难重圆。而他,要的就是这样彻底的、从身到心的掌控。
最落魄
自杏花坞的暖阳与烟火中被强行掳回,返回京城的路途,对宋昭而言,是一场漫长而混沌的煎熬。
江南的温润水汽早已被抛在身后,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干冷萧索的北地风光。
官船与马车交替前行,整整一月,宋昭清醒的时日屈指可数。
并非全然是身体的疲惫,更多是一种心死的倦怠,让他宁愿沉溺在昏沉的睡梦里。而每当他因马车颠簸稍稍清醒,或是在船舱狭窄的床榻上睁开眼,总能对上傅御宸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。
接下来的时日,便又在意识浮沉中辗转。船舱外是单调的流水声,车厢内是晃动的光影,他像一叶无所依凭的扁舟,在欲念与掌控的浪潮中被反复淹没。
傅御宸似乎要用这种方式,彻底抹去江南那半年在他身上留下的所有印记,重新打上独属于帝王的烙印。
直至意识模糊地感受到马车停下,周遭响起熟悉的、肃穆的请安声,他才恍惚意识到——京城到了。
马车并未在宫门多做停留,而是径直驶入深宫,一路行至帝王寝宫崇政殿的后殿方稳稳停住。
车帘被侍从无声掀开,初冬料峭的寒风瞬间涌入。
傅御宸先下了车,随即转身,小心翼翼地将裹在厚重玄色披风里的宋昭打横抱出。他动作极稳,仿佛怀中是易碎的珍宝。
宋昭深陷在温暖的皮毛里,双目紧闭,长睫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,显然是又昏睡过去。傅御宸低头看了他一眼,臂膀收得更紧些,迈步便往殿内走去。
就在这时,一阵不识趣的冷风骤然卷过,猛地掀起了披风的一角——
玄色布料翻飞间,一截伶仃细瘦的脚踝倏然裸露出来。
白皙的肌肤上,几道深重的指痕清晰可见,宛如雪地里揉碎的花瓣,周遭还散布着星星点点的暧昧红梅,刺目地盘踞在踝骨之上。
侍从宫人皆骇得深深低头,不敢再看第二眼。
傅御宸脚步微顿,面色不变,只不动声色地用披风将那截脚踝,连同其上的所有痕迹,重新严严实实地掩盖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