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……
姜皙说不清。
她长久地坐在画室里、趴在卧室的飘窗上,望着外面晴天下雨、春夏秋冬四季变换的山林,她记得每棵树、每朵花的位置。
一年一年,日子像年轮一样单调地重复、重复、再重复。她像童话里困在高塔上的小公主。
那时,她已经不太记得小时候那个无名无姓的自己了,她慢慢变成了姜皙。白纸一样的、没有社交的、圈养起来的姜皙。
十六岁那年,她变得有些郁郁寡欢,倒也不能说得这么严重;准确来说,是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。
她连画画都不像往日那么多了。
姜淮觉得她是闷坏了,想带她出去玩,姜成辉依然不同意。姜淮于是请人来家里。他说,姜皙画画已经把家里的佣人们全画过了,需要新的模特了。
但他担心这些人异样的眼光会伤害到姜皙,每个请来的模特,事先都得让阿武给他们上一堂教育课:
“小姐不叫你,你不许打量她。目光不能在她身上停留,不管看到什么,在姜家看到的、听到的、发生的一个字都不说出去,不然——”
姜皙得知有外面的人来给她当模特了,很兴奋。
第一个来的是个女孩,那女孩紧张又谨慎,一声不吭。姜皙也好紧张,新奇又激动地瞧她。
只可惜那女孩一次都不看她,姜皙巴巴地望了她好久,又害羞又忐忑,不知道说什么才好,就这么过去了。
第二次还是个女孩,这次,姜皙小声地试探:“你叫什么名字呀?”
那女孩含糊地说了几个字,姜皙没听清,但又不好意思再问,她“哦哦”地点头,忙不迭说:“我叫姜皙。”
她说完,脸红红的,问:“我们能做朋友吗?”
那女孩很惊讶地看向她,忍不住把她从头到脚地打量。
姜皙那天穿的裙子,她看见了她的腿,吓了一大跳,陡然明白了来之前姜家保镖的威胁是什么意思。
那女孩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,别过头再不看她了,颤抖着说:“我不会说的!一定不会说的!”
姜皙愣住,慢慢闭上嘴巴,半晌后,努力往下扯裙摆,扯不动了,将左脚藏在右脚后边去。
来的男孩子也是这样。
渐渐,她就不指望了。
她自己跟自己玩,安安静静地观察他们每个人,一边画画,一边猜测他们多大,是干什么的。
她看到有个女孩鞋子上有红色的泥,就猜她是去了什么有红泥的地方吗?可惜她对江州也不熟悉。看到某个男生T恤上有滴污渍,他刚才吃了雪糕!还是巧克力味的。他喜欢吃巧克力吗?
她观察他们每个细节,觉得很有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