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透过窗户,见着里面跳跃的灯笼,忙不迭推门而入:“寒姐儿,你回来了?”
“阿娘,我和你说——”
“我都知道了,瞧!阿娘都准备好了。”蒋珍娘把手里拎着的吃食酒水搁在桌上,又钻里间翻出两匹绢料来。她尽数拎在手里,示意女儿跟上自己:“走走走,咱们快去许娘子家。”
“都这么晚了,怎能去许厨娘家?再说今日筹备腊八宴席,许厨娘定然是累坏了。”苏芷寒吃了一惊,连连叫停:“咱们要谢,也得明天登门拜访。”
“……你说的也有道理。”蒋珍娘一拍脑门,倒是从喜悦中回过神来。她想了想,定下明日去许娘子那,又探身来看苏芷寒写的东西。
“你这字,和狗刨似的。”
“……”苏芷寒拉着脸儿,默默把书写的纸张挪到一边,不爱搭理蒋珍娘。
“我说的是实话,你还不乐意了。”蒋珍娘也就笑说两句,便整理起手上东西,她嫌刚刚挑的绢布不够亮丽,又往屋里去翻箱倒柜好半天,从中重新挑了两匹花纹更时新的绢布来。
……
次日,蒋珍娘带着苏芷寒前往许厨娘家。许厨娘与诸多住在下人院的管事妈妈和仆妇不同,她并不住在府里,而是在临近侯府的市井弄堂里赁了一间两进的院子居住。
许是昨日过腊八节的关系,今日早上街上人不多,像是蒋珍娘这般提着大包小包的更是不多。
走到一半,苏芷寒不由地往蒋珍娘提着的礼物看去。昨日她忙着记下席面的诸多注意事项,全然没关注蒋珍娘外出买了些什么东西。
直到现在,苏芷寒终于察觉到不对劲,她脚下步子一顿:“阿娘,您准备的礼物是不是太多了……一点?”
“傻丫头,这点还少呢。”蒋珍娘一边拉着她往前走,一边埋怨女儿不早说。要是她提前知晓的话,她定然会去当铺金铺里选上一两副上好的首饰物件:“要不是我刚好去大厨房瞧见……”
“阿娘去了大厨房?”
“是啊,刚好瞧见你跟着许厨娘做事呢。”蒋珍娘双眼亮亮的,心里别提多高兴。
苏芷寒听罢,脸颊微红:“这事儿我哪里能提前预料到的?昨日早上许厨娘唤我上前帮忙时,我都被吓了一跳呢。”
“就是从今早上开始的?”蒋珍娘闻言,终是松了口气。她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,庆幸自己去的及时,又开始念叨苏芷寒:“你买凉亭摊的时候倒是挺大方的,这时候怎么就抠抠搜搜的?”
不等苏芷寒反驳,蒋珍娘沿途念叨个没完。直至许厨娘家近在眼前,她才止住念叨,上前敲了敲门。
很快,一名穿着靛青褙子,灰布裙子的中年仆妇拉开门。她眯着眼儿打量着门外两人,迟疑道:“是……蒋娘子,还有小苏娘子?”
仆妇认得两人,进去禀报后便将两人领到正厅里。待两人进了屋问了好,坐在上首的许厨娘也抬眸看来,恰好注意到蒋珍娘手里的物件:“蒋娘子好,寒姐儿好……你们来就来了,提那么多东西做什么?”
许厨娘话里带着笑意,看似心情不错,实则眼眸深处半点笑意都无。
“原本昨日便该来给娘子磕头的。”蒋珍娘把手里的东西送到仆妇手里,脸上带笑道:“寒姐儿见时辰迟了,怕叨扰娘子休息,就没敢过来。”
蒋珍娘说罢,侧首看向苏芷寒,用眼神示意苏芷寒上前磕头。偏偏苏芷寒眼睛睁得溜圆,小嘴微张,傻愣愣地瞅着自己。
蒋珍娘叹气,伸手推推女儿。
苏芷寒慢半拍反应过来:“等会,磕头是什么事?”
蒋珍娘都快被傻女儿气笑了,又伸手推了推,咬紧牙根道:“拜师当然要磕头啊——”
“拜师?”许厨娘挑起眉梢。
“拜师!?”苏芷寒目瞪口呆。
两人几乎同时发出惊呼声,错愕的反应也让蒋珍娘愣了愣。她察觉到不对劲,渐渐回过味来,面上是肉眼可见的慌张:“哎?难道不,不,不是嘛?”
苏芷寒见状,哪还不懂是蒋珍娘误会了。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,同时还尴尬得很:“不是啊!”
“那我说要来,你也没拦着……”
“哎呀,我是以为阿娘知道我想答谢许娘子,特意去准备的东西。”苏芷寒一想到路上自己都发现不对劲,愣是没有拦住蒋珍娘,就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得了。
人许娘子没露出口风,自己和娘亲便匆匆上门来,搞不好人还以为是自己与娘子商量好的,准备着‘逼宫’呢!
苏芷寒暗道不妙,忙打起精神解释来龙去脉,加重并重点表示自己的确是想为昨日的事情登门道谢,没想到自家娘亲弄错了,还以为是要拜师,这才闹出这般的事儿。
“我想谢谢许娘子的心,是真的。”
“我往日从未接触过关于席面的知识,多亏了许娘子指导,才让我晓得许多。”
“对对对,就是这样。”蒋珍娘回过味来,想着自己刚才做的事,恨不得用脚趾抠个洞,直直钻到地里。
那得是多厚脸皮的人啊!
她又羞又窘,涨红着脸向许厨娘道歉:“都是我自以为是,都是我的错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