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,好香的味儿。”
“娘,您买啥菜回来了?”
屋里的一双儿女听闻动静,赶忙迎了出来。甫一嗅到嗅着淡淡的香气,两个孩子顿时眼眸一亮,其中那名年幼的姐儿更是按捺不住,小跑上前。
还未等黄氏开口,她便接过食盒,一溜小跑到桌前,小手忙不迭地打开盒盖,随即发出一声惊叹:“哇,呜哇,好大的鱼!”
“让我看看,让我看看!”
“呜哇,真的好大!”哥儿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烧鱼,口中生津,不过他还有着最后的理智,拦住妹妹想去捏鱼肉吃的手:“等等!”
“哥,你拦我做什么啦。”
“你想想,咱们家连过年都没这般大的鱼,顶多就烤两条小鱼干!”
“……”姐儿登时不动了。
“娘。”哥儿沉着脸,看向黄氏,带着笃定道:“您把这几日做的绣活买了?这不会是爹要拿去送人的菜吧……”
“…………”姐儿不说话了。
“不是不是。”黄氏见一双儿女神情落寞,眼眶瞬间红了。
虽说他俩是官吏家的哥儿姐儿,可平日里餐餐不过是青菜豆腐,便是烤两条小鱼干,都觉是难得的奢侈。如今不过是一道鱼菜,便让两孩子眼中满是向往之色。
黄氏紧抿着双唇,只觉心酸难耐,往昔的委屈如潮水般翻涌而上,苦涩之感溢满心间。
良久,她才勉强镇定下来,声音带着几分沙哑:“这并非给你们爹的,乃是娘特意带回来给你们解馋的。”
“真的?”
“真的!”黄氏重重点了点头,推着两个孩子去洗手摆碗筷,自己则升起火来,先把鱼搁在上头。紧接着她抹了抹手,又把橱柜打开,看着里头半冷的麦饭,又迟疑地看向单独的那碗粳米饭。
往昔,家中唯有官人才能享用那一碗白润软糯的粳米饭。黄氏暗自咬了咬牙,心一横,撇下一碗麦饭,而后将另外一碗粳米饭与两碗麦饭端出。
然而,她刚一转身,便撞进了一双儿女那满含渴望的眼眸之中。紧接着,女儿兴奋地叫嚷起来:“哥,你快看,是粳米饭耶!咱们也能吃粳米饭吗?”
“娘,我吃麦饭就行。”
“哦,那我也吃麦饭!那碗粳米饭给娘吃!”姐儿仰着头,高高兴兴道。
“……”黄氏鼻酸,只颤着声音与他们道:“咱们混在一起,大家分着吃,好不好?”
半响,三人便坐在桌前,三双筷子迅速朝着烧鱼而去。两孩子目标都是鱼肚子,而黄氏则捡起鱼尾巴,准备放回碗里时才发现碗里多了两块肉。
“你们啊……自己吃就好。”
“娘,您每回都吃脑袋尾巴,好不容易爹不在,您就吃肚子肉吧,我吃鱼尾巴。”
“鱼尾巴刺多。”
“那您能吃,我也能吃。”
“就是就是,我也能吃!”姐儿鹦鹉学话,跟着哥哥一道分了一半的鱼尾巴,不过那鱼尾巴烧得焦脆,骨头都是酥酥脆脆的,吃起来别有风味。
“好吃……?”
“真的哎,好好吃!”
“没想到鱼尾巴都这么好吃……”
“唔,哥哥,鱼身更好吃!”姐儿夹了一块鱼身,吃得脸颊鼓鼓囊囊的,还不忘看向黄氏:“娘,您好笨哦,为啥过去只吃鱼头鱼尾巴?”
黄氏说不出甚话来,只是也反问自己:是啊,为何呢?
第78章义绝再迟些,孙官人顶着一身酒气回了……
再迟些,孙官人顶着一身酒气回了家。他刚推开门,便嗅着屋里弥漫着的香气,抽了抽鼻子,惊讶道:“你今日买了甚菜?恁香的气味?”
“那得花多少钱?”
“我与你说的话你怎就不听?”
“家里贫苦,要把钱省下来,待我打点为官,成了正儿八经的官宦,到时你想吃啥便能吃啥,才哥儿和兰姐儿也有好出路。”
孙官人一边抱怨,一边脱下外袍,随手丢在凳上。他坐在桌前,唤黄氏先把饭菜给自己端上来,再去烧盆洗脚水来:“我在外跑了一天,累都累死了。”
往日黄氏便是听了他的这番话,日日在家里做布做活,攒下的铜钱全数给了他,只盼孙官人能寻到门路,往上爬一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