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2)第十四日-相府亲卫-杀信
寒燎牙床咬得紧紧的,不安地来回踱步,适才家奴来报,说计族族尹一身血污,在寒府等候他的召见,而他却一时脱不开身。
薄姑国的局势日趋明朗,薄姑国公薄明薨落的消息,已经在前两天传入王都,但随之而来的消息是,薄明之子薄冲,宣布承继薄姑国公之位。
按顺序,自然该亚丑——薄明的弟弟薄丑继位,但薄丑一直在大邑商,国内根基反不如薄冲,离开王都,却进不了薄姑邑,只能眼睁睁看着薄冲继位,想天下昭告。
昨日寒燎得到消息,说亚丑进宫在商王面前哭诉,向商王颂讨兵攻打薄冲,商王沉默良久后,回绝了。
得知这个消息,寒燎在南厢房把自己关了一整晚,计算得失,思考对策。
他现在在右相大人的府上,等候右相大人的召见。亲卫说,亚进大人才进去不久,已经为他通传,请他稍候。
他估计亚进和右相的会面,时间不会太短,在消化了来自各方的消息后,他们需要拿出对大商最有利的对策呈报给商王。但现在大商自顾不暇,如何腾得出手来对付东土的事?
也许对亚进来说,唯一的好消息是,他的儿子会就此脱离险境——从薄姑国传来的消息,薄明出殡次日,薄冲将派子永前来大邑商,向商王请册封诏书。
作为一国之君,薄明停柩的时间未免太短,但薄冲不得不如此。
这一手是寒燎教薄冲的。
将亚进的儿子留在薄姑国,对薄冲并无益处,不如放了回来,至少不会引燃亚进的怒火,对大商可能的决策带来不可知的影响。
在寒燎的推演中,商王不会在第一时间就认可薄冲的继位,但他也同时猜测,王都诸位重臣对东土之事,至少目前是无可奈何的。等得几年,他自然能将薄姑国经营得更亲近莱方,换句话说,更亲近自己。
但仍有担忧之处,彭方和人方一直对薄姑虎视眈眈,这回对薄姑国的变故更是关心得紧,若不能亲自去主持大局,寒燎担心自己苦心苦诣种下的果子,被人方轻轻巧巧地摘了去。
寒燎今日来相府,便是为了此事,他要找个理由告辞,回莱方去亲与其事,将薄冲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。
偏偏这时节计信一身血污跑到馆驿中,让他原本笃定的心变得不安。
亚进进去许久,仍是没有出来的动静,他渐渐坐立不安,便不住地来回踱步,试图让这不安慢慢平息。
然而不能。
他脑中勾勒出一幅计信满身血污的画面,心中不安更盛:按理说,不管事成与否,寒布应该和计信一起回来才对。再者,若是事成,计信也断不至如此慌乱失仪,连身上的血污也不洗便来见他。
好不容易等到亚进出来,他应付着寒暄几句便进去见右相,说了些离家日久的话,右相大人倒也没有留难,只说要择日为寒子饯行,寒燎心系东土,哪里肯耽误,连连推辞,右相大人见寒燎坚拒,便浅浅地说了些祝福的话。
从右相府出来,寒燎一路赶回寒府,进屋后,见原本歪坐在地上的计信要艰难爬起的样子,皱眉问了句:“一切都还顺利吧?”
计信跪伏在地,磕头不止,随即大哭。
如此情状,寒燎自是明白事有不谐,心中烦恶,对着计信的肩膀踩了一脚:“事发至今,十余日时间,你追不回一个逃奴,居然有脸来见我?”
计信肩膀吃痛,反倒止了哭声,抽泣着说:“回……回寒子的话,寒布兄弟被小五那厮给杀了!”
寒燎的心剧烈跳动起来。
寒布是他五个儿子中唯一长大成人的,他有两个儿子没有熬到周岁取名便夭折,一个死在水中,还有一个出门后就再没回来过,他派出人遍寻了寒地四周都没能找到。
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死了,眼下的计信竟有脸哭哭啼啼回来见自己!
寒燎心头腾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。
“寒布兄弟……寒布兄弟……”寒燎咬牙切齿地看着计信,口中不停念叨,来回走了几步,抬眼看到墙上挂着的刀,抽出来对着计信就砍。
计信听到锋刃出鞘的呛啷声,惊恐愈甚,口中大喊“寒子饶命”,举起双手护住头脸。
寒燎手上又不是棍棒,计信如何护得住,才几下,计信的一只手从腕子处被砍断,飞到案几下,寒燎见血,心中对计五的嫌恶愈炽,手下不停,照着计信砍去。
计信求饶的声音变成惨嚎,很快便没了声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