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燎犹不解恨,对着计信的尸身一顿乱砍,口中轻轻的念叨,变成歇斯底里地狂喊:“寒布兄弟!寒布兄弟!……”
寒燎喊一声,砍一刀,砍到全身气力用完,把刀一丢,对守在门口的人说:“将他拖出去!就说是被小五射杀了。”
说完,寒燎手在衣服上揩了揩,慢慢走近里屋,才一关门,寒燎一跤跌坐在地,把头埋在膝盖间,“唔唔”地哭了起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寒燎走出门,叫人伺候着洗了满身血污,换了一套黑色滚了灰边的衣裳,叫来寒望,问儿子的死状。
寒望被计五用箭矢刺伤腿股,然后被一脚踢中膝窝,倒地时,箭矢折断,箭簇在肉中搅动,剧痛之下,竟至昏了过去。
昏迷救了寒望的命。
他醒来时,寒仑已经死在他身边,箭矢被计五拔走。看着寒仑脖子下那个血肉模糊的血洞,寒望打了一个寒颤,往住处飞跑。
那日寒布带人来到泞邑,因忌惮任克的铜棒威势,便候着计五外出落单。寒仑对这种安排极不满意,觉得寒布未战,先自灭士气,奈何寒布坚持,寒仑便以人多不便行动为由,逼着寒布打发计平等人先回,自己带了寒望等两名寒氏武士跟在计五身后,将计五逼出城外,寒布、寒同与他汇合,一同在城外将计五围杀。
寒布拗不过寒仑,假意答应,要阿大、计平在屋里守着,背地里要计信去计五落脚的院落守着。
不想寒望被计五过早发现,夺路而逃,寒仑追上计五,却丢了性命。
寒布等人失了计五的踪影,原本这样也就罢了,偏偏寒布不死心,问了计信,不见计五回住处,便打马往城外追去。
阿大、计平等到天黑,只回来一个浑身是血的寒望,二人找回寒仑的尸身,又等了一阵,寒布等人还是一个不见,便寻到计五落脚的院落,只有计信仍躲在围墙外的角落瑟瑟发抖。
到第二天,计信才得到消息,寒布已经死在城外。
寒望见寒子虽已镇定下来,但不知哪句话没说好又惹起寒子怒意,心中忐忑,吞吞吐吐将自己所见说了一遍,自然瞒了自己竟然被计五抓住要挟、又被计五一脚踢得晕倒在地的情节,道:“事后找到计信,当时计信听到两个消息,一个是小五准备去找那件东西;另一个他不肯详细说,只说要当面禀报寒子大人。我们再三问过,计信才说院子里那个拿铜棒的大个子已死,一同死去的还有两个弼人府的人……”
“计信还说,杀他们的人,便是杀王子成的凶人。”
这个消息让寒燎很是意外,点头“哦?”了一声,问:“那个凶手呢?”
寒望道:“计信说,那凶人被随后赶来的小五射杀了。”
寒燎沉吟了一会儿,要寒望带计平、阿大二人前来,要仔细盘问下当时的细节。寒望回道:“计氏二人,还跟着小五,一旦有消息,会有回禀。”
寒燎问道:“你们的意思,计平现在带人跟着小五,计信和你专程回来报告凶人的事?”
寒望点头,看不出寒燎喜怒,又点了点头。
寒燎心中懊恼起来,子成的死,很明显涉及到王室内斗。计信定是听到凶人死前说了什么话,涉及王室,因此计信不对人言,只说回来向他回报。
不管计信听到什么,一定与王室相关,说不定涉及某个大人物。
寒燎想到了子见。
若真是子见,以此相胁,然后帮助子见登位,说不定寒氏今后便能左右王宫。
让子见登位,或者至少阻止右相成为大王,是寒燎已经计划的事,只待寒嬉与子画完婚后便可实施。
现在看来,自己被怒火冲昏了头,不问情由杀了计信,手中便少了一个把柄,说不定因为这个把柄,他能更多的左右大商的朝局。
懊恼半天,寒燎又恨恨地想,自计信当上族尹以后,并无尺寸之功,还连累爱子身死异乡,却也着实该死。
“该死!”他心中想着,口中不自觉地轻声喊了出来,旋即醒觉,对惊恐愕然看着他的寒望,尽量和声道:“你下去吧。”
寒望如释重负,退着爬了几步,到了门口,慌忙转身离开。
寒燎静坐半晌,整衣出门,带着寒嬉去王宫向商王辞行。
商王见右相已经同意,也不多言,寒燎说了几句寒嬉完婚日子,又说明日便离开王都,会常仰慕大王天颜的话,便离开。
寒燎去拜见王后,寒嬉要留在王都,自然要托给王后妇息,王后却不在宫中,寒燎对寝玄说了些拜托的话,出宫去了。
回到府邸,寒燎召来寒望,让寒望想法联络上计平,要寒望给计平带个口信,口信中,对计平颇多嘉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