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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千二百八十五慷慨（第2页）

“你怀疑……是那东西回来了？”灰手人沉声问。

“不是怀疑。”褐手人摇头，“是确认。昨夜我在梦中见到了它??它穿着白衣，面容模糊，手中握着一支断裂的玉尺，站在一片燃烧的竹简之上。它对我说：‘你们争论想做与该做，可曾想过，所谓选择，本就是我赐予你们的幻觉？’”

灰手人沉默许久，忽然笑了：“好一个幻觉。若真是它归来，那这一劫，怕是要颠覆整个修真界的根基了。”

“不止是根基。”褐手人道，“是重新定义何为修行，何为大道。若是它掌控了应劫录，便可以随意指定谁该承受劫难，谁该登临绝顶。功法、境界、机缘、生死……一切皆可操控。届时，所谓的天才、努力、悟性，都不过是它棋盘上的摆设。”

“那我们该怎么办？”灰手人问，语气竟罕见地带了几分凝重。

“逃？”褐手人摇头，“逃不出命格的牵连。战？”他又否决，“对手连形体都没有，如何交锋？求饶？”他苦笑，“它若真已超脱人性，又怎会听得进哀告？”

“那就只能等死了？”灰手人讥讽道。

“不。”褐手人目光陡然锐利，“还有一个办法??毁掉应劫录本身。”

“不可能。”灰手人断然道，“那是天地法则凝聚之物，除非同时斩断三千世界的因果线，否则无法真正摧毁。”

“但我听说，”褐手人缓缓道，“有一把剑，名为‘斩因’，乃是上古时期一位厌倦轮回的佛陀所铸，专破宿命之锁。此剑不在五行之内，不入三界之中，唯有在‘无念之时’，方可现形。”

“无念之时？”灰手人嗤笑，“如今这世道，人人争机缘、夺气运，谁还能做到真正的无念？就连那些号称坐忘千年的老祖，也不过是在算计更深罢了。”

“可总有例外。”褐手人道。

“你说的是谁？”

“铁雪宗的小弟子，苏照。”

“那个痴儿？”灰手人愕然，“你莫非疯了？他天生神魂残缺，七岁入门至今十年，连最基础的引气入体都未能圆满，整日只会蹲在后山喂猫，见人就傻笑。你也指望他拿剑救世？”

“正因为他不懂争斗，不知贪婪，不见未来，所以他可能是这世上最后一个真正‘无念’之人。”褐手人认真道，“而且，你可知道他为何神魂残缺？”

“难道不是出生时遭雷劈所致？”灰手人问。

“错了。”褐手人摇头，“他是被人故意打碎神魂的。就在三百年前断律之年那一夜，有人抱着婴儿跃入归墟，以自身性命为代价，将他抛回人间。那人临死前留下一句话：‘此子不可长于清明，唯混沌可保其命。’”

“你怎么知道这些？”灰手人震惊。

“因为抱他跳下去的人，是我师尊。”褐手人轻声道，“而那个婴儿……本该是我的孪生弟弟。”

灰手人怔住。

“我一直以为他死了。”褐手人望着远方，“直到三年前，我在铁雪宗的名册上看到一个叫‘苏照’的孩子，出生时辰、命格印记，全都吻合。我悄悄探查他的神魂，发现虽残破不堪，但核心处有一枚极微小的‘律种’??那是只有接触过应劫录的人才会留下的烙印。”

“所以你是说……苏照才是真正的应劫之人？”灰手人喃喃。

“或许。”褐手人道，“也可能，他是唯一能终结应劫之人。”

林风吹过，卷起落叶纷飞。

灰手人久久未语，终是叹了口气：“你打算告诉他真相？”

“不能。”褐手人摇头，“一旦他开始思考自己的命运，就不再是‘无念’。我要做的，是引导他走向斩因剑的埋藏之地??北冥冰渊下的‘忘川祠’。只要他在毫无执念的状态下触碰到那把剑，便有可能唤醒它的力量。”

“然后呢？”灰手人问。

“然后，”褐手人站起身，目光坚定，“我们就赌一把。赌这世间尚存一丝不被计算的自由意志；赌哪怕规则已森严如铁，仍有人能在无知无觉中，斩断宿命的锁链。”

灰手人看着他，忽而一笑：“你变了。”

“怎么说？”

“以前你总说，该做的事不必问理由，想做的事才需要解释。现在你却为了一个孩子，甘冒天下大忌，挑战天律本身。”

“也许吧。”褐手人也笑了，“但这一次，我想做的事，恰好也是我该做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