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声音轻,却像重石落在静水深底。
清国公盯著拓跋燕回。
那一瞬,他眼中原本挣扎出的那点微光——彻底熄了。
像久雪初融的暗河,本以为要流动,却在下一刻重新被寒冰冻住。
他的背脊微微弯下去,像肩上那把十年来压著的刀,又重新落回心口。
不是衰老。
不是疲惫。
是——死心。
萧寧。
他竟然从拓跋燕回口中,听到了这个名字。
清国公的指尖慢慢鬆开,又慢慢握紧。
心口涌出一阵说不出的冷。
荒唐。
简直荒唐。
拓跋燕回一定是疯了。
他心中这样说著,甚至连愤怒都淡了,只剩下深到骨髓的不可理喻。
与这个大尧皇帝联手?
助他?
借他?
押全部生死在他身上?
——这不是谋,这是疯。
他闭了闭眼,许多关於萧寧的传闻,在心底浮现,一条条、一件件,如污泥堆叠般呈现。
他记得很清楚。
那个被称为大尧“第一紈絝”的皇帝。
继位前,醉酒逐月,斗鸡走马,夜宴十里红灯,不识政理,不论军务,天酒地,荒唐至极。
京中酒肆、赌坊、院,只要提“小昌南王”四字,便无人不知,无人不笑。
说他什么?
“生而无骨。”
“笑里无心。”
“眼中无人。”
一个被当做笑柄养大的小王爷。
然后是登基。
登基那日,大尧朝堂本以为换了个傀儡。
人人都知道,真正掌权的,是那几个老臣,是三党,是世家,是穆家,是荀氏。
萧寧不过坐在最华丽的位置上,像个掛在庙里的神像。
好看,无用。
清国公甚至还记得人传的话:
“萧寧?他一个人,连大尧一只带巾小吏都说不过。”
“他读书十年,连字都写不端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