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句话稀疏平常,江煦正欲往下说,便见婉儿怔怔地瞧着他,缓缓起身,目光有些恍惚。
“你说,是我选择在房里待着。”
语调更是飘忽,“是我选择的?”
怎么会是她选择的呢?
她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。
早在被绑去地牢,遇到江煦的那一刻,她的命运就已经掉下来了。
砸在她头上。
哪怕一瞬的机会,也是容不得她的。
是容不得她选择的。
这话题转得突然,江煦端视着婉儿的神情,忽地短瞬蹙起了眉。
炭火盆内散发出一阵温暖,纵观整个宅院,此处的炭火量是最为充足的。
莳婉抬眸,望向屏风另一端的男人,烛光明灭,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,他本就生得高大,表现在影子上,更是压迫感十足,叫她有几分难以喘息。
好似失了全部的力气,明明白白将那些压抑着的脆弱暴露在江煦眼前,隔着曲联的山水屏风,透过层层纱幔传递至对面。
像是在自问,“是我选择的吗?”
“相遇便是天赐之缘。”江煦见她眉梢蹙得紧,神情也是木然迟钝,心里一时也有几丝难受,明白她意欲何为,到底还是劝慰道:“何必在意那么多呢?”
这般天赐良缘,自然是命中注定。
若执意对抗,岂非自讨苦吃?
莳婉听了这话,缓缓眨了眨眼,耳边的一切瞬间远离,宛如身处一片摇摇欲坠的冰面,冻得脸色煞白,连反应也慢了好多,只抬眼怔然瞧着对面的那一抹衣角,失神道:“是啊,何必在意那么多呢。”
这几日,宅子里突然来了一个陌生女子,两个丫鬟们前前后后打听得极为清楚,莳婉也跟着听了不少消息。
她似乎是在给自己鼓励,目光强迫着往斜上方迎,见到那双黑漆漆的眸子,这才道:“大王。”
江煦欲要迈开的步子一顿,垂眸看向她,不语。
“为什么非得是我呢?”
“府中的仆从们,说你要娶正妻了啊,既如此,为什么是我呢?”有别的女子代替了,为何要是她呢?
这个突然冒出的卑鄙想法,一时恍然给她添了丁点的勇气,推动着她继续说下去,“以大王你的权势,貌美的歌女,定然是随你挑选的。”
江煦只定定凝视着她,见她说完这话便力竭一般开始喘着气,忍不住冷声道:“你还知道你是歌女出身?”
寻常歌女,哪有她这幅桀骜模样?
也不知那柳梢台的人是怎么训练的
但,这般了无生气的婉儿,却也是他所不喜看到的。
驯服桀骜不驯的马儿,方能彰显英雄气魄,若是攀登至一半便停下,那也不是他江煦了。
他放缓了语调,安慰道:“不要多想,现下本王心中是有你一席之地的。”
“大王是说,逼迫我看那些人流血,因此梦魇多日,反复呕吐这是因为心中有我?”莳婉有些难以置信,毫无生气的语调都有些变了味,“多次训斥我、折辱我,也是因为心中有我?”
这样千疮百孔的关系
“这样的一席之地”
“怕不是要毁了我罢?”
“毁?你认为是毁了你吗?”江煦淡淡道,边大步走近。
莳婉冷眼望着江煦因她这话穿过紫檀山水屏风,边不疾不徐地自行宽衣,语气里的绝望之意更甚,“大王此举,可考虑过未过门的正室?”
面对同样要受此磋磨的女子,莳婉难以再生出那种龌龊心思,她心知问题所在,可同样也因无法撼动这座大山而悲恼。
她干脆闭上眼睫不去看他,“大婚前,在下人的房间里算是怎么回事?”
“你不是下人,本王说过,晚些时日会正式纳你过门。”
耳边传来窸窣声响,接着身旁便是一阵凹陷,独属于江煦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过来,不多时便捂暖了她生病发冷的四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