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会将外界的知识、技术、信息带回来,尽管可能经过筛选和适应性的改造,但这足以让这个封闭的社群保持着某种缓慢的、可控的“新陈代谢”和知识更新,避免了因完全封闭而可能导致的退化或极端化。
而那些选择留在外面的人,则成为了村落了解外部世界的“眼睛”和“触角”,或许也承担着某种联络或资源交换的职能。
而那些选择在三十年后“回村”的人,则是完成了某种承诺或循环,带着外界的阅历和可能的知识归来,反哺家乡。
“原来是这样……”雨婷喃喃道,心中对这个神秘村落的运行逻辑又理解了一层。
它并非僵化的封闭,而是一种有选择的、周期性的开放,以此维持自身的活力与延续,同时牢牢掌控着与外界接触的节奏和深度,以保护其核心的文化传统;比如那惊世骇俗的成人仪式,不被外部力量侵蚀或破坏。
这是一种极其高明且脆妙的平衡。
稀疏的人流渐渐在通往村口的道路上汇聚,再次形成了一支颇为庞大的队伍。
男女老少都有,大家神情轻松,有的手里还拎着小板凳、瓜子零食,甚至有人搬出了小方桌和象棋,俨然一副准备在村口休闲等待、顺便看热闹的架势。
雨婷暗自心惊,这个村子里的人心凝聚力和对集体活动的参与度,实在是高得惊人。
整个社群仿佛一个有着强大向心力的有机体。
人群在村口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停了下来。
这里有几棵巨大的古树,枝繁叶茂,树下摆放着一些光滑的石凳石桌。
大家刚刚各就各位,闲聊声、棋子落盘声、孩童嬉笑声交织成一片轻松的背景音,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铺开阵势,远处山道的拐角处,便出现了几个清晰的身影。
比预想中快了许多。
村民们似乎也略感意外,但随即便是更热烈的反应。
嗑瓜子的动作停了,闲聊的话语顿了,下棋的人也迅速收拾起棋盘。
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三个正稳步走来的身影,脸上洋溢着真挚的喜悦。
三个男子,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,风尘仆仆,但步伐稳健有力,显然对这条归家的路熟悉至极。
他们的年龄看起来在四十多岁到五十岁之间,正是三十年前那一批离开的少年如今应有的年纪。
尽管长途跋涉让他们面带倦容,衣着也是外界常见的、便于行走的现代便装,但身形都保持得不错,挺拔结实。
面容依稀能看出与村里人类似的清秀俊朗轮廓,只是被岁月刻上了更深的纹路,眼神中也多了一种外界生活打磨出的复杂与沧桑。
人群自发地让开一条通路,然后静静地注视着他们走近。一种无声的、饱含情感的欢迎氛围在空气中弥漫。
走在最前面的,是一位看起来年纪稍长、气质沉稳的男子。
他率先走到了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村长面前。
村长今日也换回了平常的深灰色布袍,白须在午后微风中轻轻飘动。
他看着眼前归来的游子,脸上露出了欣慰而慈祥的笑容,那是一种看到自家孩子远行归来的长辈才有的笑容。
村长上前一步,伸出双手,先是轻轻拍了拍为首男子的肩膀,然后又摸了摸他的手臂,感受着那结实有力的肌肉,连连点头,声音洪亮而充满感情:“好,好!看这身板,就知道在外面没亏待自己!回来就好,回来就好啊!”他的目光扫过后面两人,同样点头致意,然后环视周围期待的村民,朗声道:“家,永远向你们敞开!欢迎回家,孩子们!”
这简单而朴实的话语,仿佛带着魔力,瞬间点燃了村口的热情。
人群“呼啦”一下涌了上去,将那三个归来者团团围住。
七嘴八舌的问候和询问如同潮水般涌来:
“柱子哥!还认得我不?我是狗娃啊!”
“瞧瞧这精气神,外面日子看来还行?”
“快说说,外头现在啥光景了?听说那什么……网络,更厉害了?”
“带啥稀罕玩意儿回来了没?给咱们开开眼!”
“你娘可想你了,昨儿还念叨呢!”
问题五花八门,有关切身体的,有打听外界时事的,有叙旧的,有表达思念的。
三个归来的男子显然也被这久违的乡情淹没了,他们脸上带着激动、感慨,或许还有一丝近乡情怯的释然,忙不迭地回应着乡亲们的问候,与相熟的人用力握手、拥抱,努力辨认着那些依稀还有儿时影子的面容。
雨婷站在人群稍外围的地方,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。
她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完全的证实。
这就是这个封闭村落与外部世界保持联系、获取信息、甚至可能进行物质交换的关键渠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