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帕上绣着连理枝,她刚学着刺绣,针脚歪歪扭扭的,像蜈蚣。
苏韫珩看了只是笑。
可是笑了一会儿,他仿佛突然想到什么,神色收敛起来,问游观青:“听说十七世家的家主都在这儿……”
“苏氏也在。”游观青知道他想问什么。
吕淮说派人去通知了苏若,可是对方听到苏韫珩受伤的消息一句话也没说。这些日子来,没有一个苏氏的人来探望他,就连只言半语的关心也没有。
游观青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生气。戏帕被她攥在手里,揉成一团。
苏韫珩扯起嘴角,强撑着笑了笑,轻轻握住她的手:“没事。我本就不是苏氏骨肉,如此这般也是应该的。”
他劝游观青:“母……苏家主说到底是你的娘亲,不要因为我和她老死不相往来,还有薛成昭——咳咳咳咳——”
苏韫珩剧烈咳嗽起来,游观青急忙扶住他,给他拍背顺气。
先前吃下去的米粥尽数呕出来,除了白色的米粒,呕吐物中还多了殷红的血丝。
游观青急得快要哭出来,急忙要去找医者,苏韫珩却一把握住她的手,强撑着说:“观青,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。”
他眼中划过泪光,对游观青说:“兄长陪不了你多久了,不要因为我这样一个将死之人与你的亲人和喜欢的人疏远。”
他伸手去够游观青手中的喜帕,呼吸越来越急促:“不要让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……”
说完,终于力竭,晕了过去。
游观青看着满地狼藉,身体颤抖着,只是捂住嘴,拼命抑制住嚎啕大哭的冲动。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落下,她安顿好苏韫珩,跌跌撞撞地走出房间,突然想再去看看灵秋。
红绸飘扬,覆盖了吕府的各个角落。游观青擦干眼泪,迎面撞上了苏氏的人。
“游小姐。”来人彬彬有礼地对她说,“我家家主请小姐一叙。”
迎接他的是一记锋利的剑气。
“滚。”
游观青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,头也不回地走开。徒留那人吓傻般呆楞在原地,看着下身被割去一角的衣袍,心有余悸。
割袍断义,古来自有的道理。
游观青往灵秋和云靖的院子里走去,毫无预兆的,天空突然开始飘雪。
这是今年冬天的初雪。雪花旋舞着坠落,一开始只是细小而轻盈的,如绒羽一般。很快,雪开始变得厚重,渐渐的,如同鹅毛般簌簌坠地,下成一场大雪。
不一会儿,大雪就铺了满地。四周鲜艳的红绸上都覆盖上一层薄薄冰凉的白。
盛曦匆匆从对面走过来,见到游观青,连忙躬身行礼。
她提着一捆粗糙的药材,据说南儿的病又加重了,可是吕淮不以为意,依旧不给她请医者。
迫不得已,母女俩的逃离计划必须提前。好在云靖和灵秋的婚礼就在不久之后,他们不用再等七日了。
这些日子除了灵秋和苏韫珩,太霄辰宫一行人常常轮换着去照顾南儿。众人已经商量好了,待婚礼结束就帮助她们打开吕府的结界出逃。
盛曦对他们感恩戴德,每次见到都跪地俯首,一副恨不能把自己跪进地里的模样。
游观青听她说起南儿的病情,立刻改变计划,和她一起去察看情况。
他们只是十八九岁的少年,对于可怜的盛曦和她更可怜的女儿满怀怜惜。
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,能救一个自然要救。
大雪簌簌落下,今年北方的第一场雪一直接连不断地下了整整两天,依然没有停下的趋势。
搭好的红绸都被埋在了雪里,何向风和薛成昭指挥着吕府和世家的人铲雪,云海川和游观青待在屋子里,忙活着准备嫁衣和首饰。
婚礼当晚,灵秋坐在梳妆镜前,看着怎么也绾不好的发髻,控制不住皱了皱眉,露出不满的神色。
“嘎吱——”
门开了,鲜红的喜袍卷着风雪闯进屋子。
游观青和云海川猛地回头,一看到云靖,急急忙忙地把他往外推。
“婚前见面是不吉利的!”
她们将他拦在屋子外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