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秀一路打听到粮铺的位置,走进去问了问价格。
因为现在刚开春,粮价照比秋天时贵不少,豆子六十文一斗,粟米是七十文,陈米也要六十五文。
还有磨好的灰面要一百文一斗,这么贵的吃食罗秀想都不敢想。
他手里这点钱要坚持到秋收,还要给孩子提前准备好衣裳,得省吃俭用。
最后买了三斗豆子,三豆粟米,六斗粮应该够他吃几个月了,买再多他就背不动了,等天气暖和种了粮就好了。
伙计麻利的给他称了重量,因为来的时候没拿袋子,额外又添了个两个麻袋花了六文钱。
结完账罗秀试着背了一下,两个口袋分量不轻但背得动,出去还得买口锅和碗,再买一把锁,省的出门家里遭贼。
正思量着出门就跟一个人迎面撞在了一起,对方身量太高直接把他撞得向后仰去。
“小心!”一只大手扶住他的腰才免于摔倒,可惜背上的粮就没那么好运了,没扎紧的麻布口袋哗啦一声撒了满地。
“我的粮!”罗秀顾不得别的,赶紧蹲在地上捡豆子和粟米。
豆子好歹还能捡起来,那粟米芝麻大小如何能捡,没办法只得连泥土砂石一起抓进口袋,等回家再慢慢挑。
“都怪我走路太快不小心撞了你,要不我进去再给你买一袋新的。”郑北秋一副懊恼的表情,其实打在刚才他就认出这人。
两年前他在罗家庄见过罗秀一面,那会儿这小哥儿年纪还不大,赤着脚挽着袖子在河边洗衣服,露出一截胳膊好像白生生的玉藕,看得他移不开眼。
可惜那会儿他忙着买马鞍没来得及搭话,回到家想打听一下那是谁家哥儿,若是没许配人家自己就订下来。
结果好巧不巧,还没等媒人登门他就第二次撞见了这个小哥儿。
同村的柳家娶亲,算起来是拐着弯的表亲,刚好他有空就过去凑了个热闹,穿着一身红衣的罗秀被领进门时,他眼睛都看直了……
郑北秋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柳家的,遗憾和懊恼让他片刻不停,当天晚上就启程回了军营。
像他们这般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哪有不做春梦的,从那以后郑北秋几乎每个梦里肖想的人都没变过。
那会儿他还不知道罗秀的名字,但在梦里恨不得把人弄死。
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跟这小哥儿有交集了,没想到今天刚回来就又碰上了,便不由自主的跟了上来。
“不用……”罗秀嗫喏的说了一声,跪在地上匆匆捡起来,有不少粟米卡进石缝扣不出来,他越着急越难弄,加上相公去世和这几天的担惊受怕,情绪突然崩溃眼泪决堤而出。
郑北秋吓了一跳,“你别哭,都怪我,等我进去给你买新的!”他脚步匆匆的跑进去,不多时抗了一袋子粟米出来放在他身边。
“别捡了,这些都赔给你。”
罗秀抽噎着抬起头,看见站在旁边的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,吓得差点摔倒,地上的粮也顾不得抠了,连忙背起自己的粮袋子起身离开。
郑北秋见状,自己也扛起新买的粮,脚步殷勤的跟在他身后。
罗秀走快一点,他便也快一些,累的罗秀气喘吁吁不得已靠在路边停了下来,“我,我不要你赔,你别跟着我了,再跟着我要报官了。”
“你误会了,我认得你,算起来你相公柳长富还是我的表侄呢。”郑北秋见他露出一脸不解,忍不住笑道:“柳花是我堂哥的媳妇。”
“原来是表叔。”罗秀稍稍放下心,可还是有些惧怕这人,他身量足足比自己高一个头,肩膀宽又穿着一身皮子衣裳,看着像一座小山似的。
“你这还大着肚子,怎得你婆家让你一个人出来买粮?”